渡口情思：流水相伴，渡己渡人

渡口情思：流水相伴，渡己渡人

已是兔年的早春二月了，故乡小河两岸的桃林不久就要开花，到时候粉红色的花瓣，随风扬扬洒洒，撒落河面，桃花流水又来了。

有流水的地方就有渡口，只不过是因河因江因海大小而形。万吨级邮轮起航的渡口，建筑恢弘富丽堂皇；一叶扁舟停泊的渡口，古朴沧桑陆离斑驳用几块青石板砌就。

流水是渡口的眼睛，它注视着人世间的一切沧海桑田、悲欢离合，有说不完的故事。

记得，2019年春天我和妻子从芬兰乘邮轮去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，邮轮靠岸的时候，正值晨曦初露，万道金光从海平面升起，仿佛在隆重迎接远方客人的来到。

还记得，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春天，我从南昌港客运码头出发，乘小火轮去余干县瑞洪镇办案，进入一望无垠的鄱阳湖后，有时船在弯弯曲曲的航道减速缓行，是为了躲避茂密湖草的缠绕。

曾记得，57年前的大串联，我挤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，走到南京浦口轮渡，列车开上渡轮，越过浩荡奔腾的长江一路北上，其气势粗犷，给少年的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

其实，在人的一生中，渡口不仅局限于有流水的地方，这只是一个物理概念，港口，码头，机场，车站，或者某一个街口，某一处馆所，某一址驿舍，乃至从甲地到乙地，从此处到彼处，每一聚焦变幻的时空节点，都可以称之为渡口。而当你把这个物理概念拓宽，语境提升，大到你站在历史的渡口，小到你十里相送一位至亲挚友，渡口情思，或壮怀激烈，或缠绵徘徊，或柔情蜜意，或难诉衷肠，千姿百态，撩人心弦，都会如泉水般喷涌。

诗仙李白一首《赠汪伦》：李白乘舟将欲行，忽闻岸上踏歌声。桃花潭水深千尺，不及汪伦送我情。说的是挚友相送惜别，情深意长，其情之深，深过桃花潭水千尺，仍意犹未尽，这可能是古诗词中描写渡口送别、歌颂友情的绝唱，令人不禁一拍三叹。而在现代诗中，我则推崇华语诗人席慕容的一首《渡口》：

在席慕容看来，渡口作为一个空间而言，既可以有诗人陆游《钗头凤》中“错错错，莫莫莫”的凄美断肠，也可以有她《渡口》中“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”的从容豁达，她将自己的故事、情感和祝福，都化作温暖柔情又富有人性的吟唱，选择把祝福别在襟上，明日隔在天涯，千帆过尽，坚贞悠长。

我律师执业数十载，从第一个渡口南昌市第一律师事务所起，其后南昌市涉外经济律师事务所，再后江西豫章律师事务所，至今年逾7旬，已近归宿，前方可能不再有渡口在等着我。

山本无忧，因雪白头，水本无愁，因风起皱。有的人一辈子只是认识，有的人认识就是一辈子，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，连自己都是过客。

这颇有禅味的人生感悟，蕴含生命的辩证法。当我们站立于渡口，纵有万般不舍，仍然握手告别又轻轻抽出自己的手，却是那般坚毅，那般执着，不羁于儿女情长，勇敢踏上旅途。

因此，当有同仁向我征询或去外所或自主创业或换一种职业时，我总是在善意建议后，祝福他们听从内心的召唤，脚踏实地，志存高远，不忘来路，珍惜当下，干一件自己想干的事。无论是破茧成蝶的新秀，还是意气风发的中坚，我心里常常默念：“你们好，就是大家好，大家好，就是我们好！”

择其善者而从之，其不善者而改之，责人之心责己，恕己之心恕人。看人之短，天下无一人可交，看人之长，世间一切尽是吾师。无论你曾在哪一个渡口，无论你曾淌过哪一条河流，这一路走来，没有宿怨，尽是朋友和老师。自己的渡口要好，别人的渡口能好，这个世界才好。

人生不免总是要在渡口送别人，也不免总是自己要走向前程，别人要来送自己。所以，当你走过一段时间之后，回顾自己所来之路，你会发现自己走过了很多渡口，而每一次在渡口的人生百态，又未尝不是你的人生的一段河流，虽然有时候不免在渡口蹉跎，随波逐流，但是因为有流水相伴，所以渡口在我们记忆中，总还是美好的。